到得东京羽田机场，航班本就晚点约半小时，待得取到行李并把在东京不用的箱包寄放在机场行李寄存处后，已是临近午夜时分，公共交通都已收班，从机场去我事先预定的位于东京站的酒店，唯一的交通工具就只能是出租车了。早就听说东京的出租车奇贵，但我已没有其他选项，人困马乏，外面又下着瓢泼大雨，这时候就只想尽快到酒店洗个澡，然后在床上把自己摆成个＂大＂字。

车来了，司机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和大多数日本人一样，英语说得极差。他看了我手机上的酒店地址后，开价八千日元，唯恐我听不明白，他还在手机上显示出8000字样，这倒和我的心理预期及我事先了解的价位很接近了，于是上了车，在东京的大雨中绝尘而去。大概是怕我寂寞，也许是想表示友善，他一路上不停地和我说话，可我听懂的不会超出10%。后来我干脆假𥧌，放双方一条生路。

开了相当一段时间，他突然把车停在路边，手指着车上的显示屏，上面的数字显示出“8180 "，已经超出他当时8000的报价了。我问他意欲何为，他结结巴巴的说老半天，我终于弄清楚了他的意思：他当时估价有错，我现在付他8180日元，然后剩余的2.7公里（这是他GPS上显示的剩余里程）他不再收我任何费用：＂for free!” 180日元的差价其实也就是一美元多点，既然买了牛，我也就不会吝惜再买根牵牛绳的钱，但我对他这种类似于绑架的行为很不以为然，不是说自己约的炮含着泪也要打完么？他当时开价时我并没有还价啊，现在又要给我来这么一出，太没职业操守了吧？见我不悦，他打开了车上的对讲机，和－个应该是出租车公司的头儿说起话来。讲了五六分钟，我自然是完全听不懂，只见他一连声的＂嗨！＂＂嗨！＂每＂嗨＂一下，还必伴以上身前倾，极其谦卑恭敬。结束通话后，他仍不发动车，就那么呆呆地坐在驾驶座上，留下我在隔着车体的风雨中凌乱。我问他为什么不开车，他说他把情况报告给了公司，刚才和他通话的那个头儿要来现场解决争端；问他要等多久，答曰：＂I don’t know!”

我当然是付了那8180日元继续前行。按四川人在这种情形下爱说的话就是：只当那多出的180日元给他买药用了。但甫到日本就遇此小糟心的事，这让我比任何时候都后悔当初没学语，就像《编辑部的故事》里李冬保见自己的心上人戈玲被田诗人迷得魂不守舍时痛悔没学写诗时说的那样：＂不难啊！＂